【求索】永嘉学派“义利并举”思想核心要义及其对新时代温州经济社会发展的启示

　　永嘉学派是培育、繁盛和流衍于温州的学术思想流派，与同时代朱熹的理学、陆九渊的心学鼎足而立，主要代表人物为薛季宣、陈傅良和叶适等。永嘉学派主张“义利并举”，其思想根植于古代温州先人的生存状态、社会环境和民生需要的一种心理观念和文化积淀，是一种强调直面现实、尊重规律和有所作为的文化传统，是现当代温州创业创新精神的源头之一。新时代温州经济社会发展，必须继承与发扬永嘉学派“义利并举”思想。

　　壹

　　永嘉学派“义利并举”思想的核心要义

　　永嘉学派“义利并举”思想的内涵非常丰富，从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相结合的角度出发，课题组梳理出其中三大核心要义：

　　“道器不离”的务实作风

　　道，即无形的法则或规律；器，即有形的事物或名物制度。永嘉学派坚持“道不离器”“道器统一”，其实质是反对空谈，强调实务。永嘉学派的代表人物薛季宣反对当时理学家的空疏，离物言道，提倡讲求有关国计民生的有用之学，开启了永嘉学派“言道必就事”、学以致用的思想和学风。他认为：“上形下形，曰道曰器，道无形埒，舍器将安适哉？”道没有形体，离开器就再无安身之处。道存在于人周围的事物和日常生活中，人的日常实践就是在行道。陈傅良继承了薛季宣的主张：“形而上者谓之道，形而下者谓之器，器便有道，不是两样。”他认为，道器不可分，道是从具体事物中总结提炼出的规律、法则，道存在于器中，抽象的道唯有施之于实践才有价值。

　　永嘉学派坚持道器不离的务实原则，用今天的眼光来审视，也是非常可取的，与中国共产党“理论联系实际”的作风和“实事求是”的精神完全吻合。我们为之奋斗的社会主义之道，不是一种纯粹抽象而独立的存在物，判断一个社会是否属于社会主义，要看社会主义的各项原则是否在实际社会生活中具体体现出来。改革开放以前，尽管我们天天在讲社会主义，也自以为天天在干社会主义，后来却逐渐发现，我们所维护的某些原则其实与社会主义并不相干，因而我们所预期的诸多优越性也没有充分显示出来。如果这样，社会主义的合理性就越来越作为一种纯粹抽象的理念而存在，道与器越来越被分离了。改革开放40年来，我们党坚持解放思想、实事求是、与时俱进，不断深化改革扩大开放，努力发展经济改善民生，国家的经济实力大幅增强，人民的生活水平迅速提升，社会主义的生机与活力在各个领域都日益明显地表现出来。于是，社会主义的道与器复归于一。这说明，道与器是不能分离的。回首温州改革开放的历史，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，一些原先带着“纠偏”任务来温州工作的干部，到温州亲身接触到本地实际，感受到群众的愿望，便会转变立场，带领温州人民沿着既定道路继续前进。因为他们清楚，温州只有如此，才能更好发展。这是正确思想来源于社会实践的生动事例，也与永嘉学派的“道器不离”思想相吻合。

　　“以利和义”的事功精神

　　永嘉学派重视事功，反对空谈大义。当时主流思想为程朱理学，崇尚道德，主张“以义抑利”，存天理灭人欲，导致实践中的“义利分离”和“知行分离”，使理学的道义成为空洞的道德说教。永嘉学派则不然，反对“尊性贱欲”，主张“以利和义”。永嘉学派集大成者叶适强调：“利，义之和。义，利之本。”“既无功利，则道义者乃无用之虚语尔。”永嘉学派认为人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，人人共有的一种心理现象，只要把它置于理性的指导与控制之下，就会成为人生进取的一种自发动力，因而是值得尊重的。一个人追求个人利益的行为如果没有侵犯他人或公众的利益，其行为便是正当的。所谓“义”，不是一味否定人对物质利益的合理追求，而是反对用不正当手段追求一己私欲。如果为了他人或公众的利益而能牺牲个人利益，其行为便达到了“义”的境界。在“明大义，求公心，图大事，立定论”的前提下，永嘉学派提出“工商皆本”口号，顺应当时社会发展的实际需要，对后世有积极的影响。

　　永嘉学派“以利和义”的事功思想，为温州经济社会发展带来巨大推动作用。温州人从不以经商为耻，反而以此为荣，形成独特的地域文化特色。上世纪70年代末，温州人敢为天下先，率先发展民营经济，成为改革开放之后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。得“利”后走出去的温州人始终牢记“义”字道理，在世界各国组建各种形式的侨团和同乡会组织，接济同乡，帮助新来者安居乐业，最终织就全球温商网络，最终又因为重义而获利，形成正向循环。国内的温商在事业有成后也不忘反哺家乡，在他们的支持下，温州出现红日亭、爱心屋和微笑联盟等诸多慈善公益机构，公益性社会组织数量全国领先。

　　“宽民之政”的治国理念

　　永嘉学派代表人物大多出身社会下层，对民众疾苦感受尤深，因此他们提出“宽民之政”的治国理念。陈傅良认为，要实现复兴大业，首先要“宽民力”“结民心”，取得人民拥护。宽民之政在实践中包括三个层面：一是轻赋税。永嘉学派主张降低负担，让百姓休养生息，政府有所为有所不为。薛季宣指出“为政之急，要在敢吏仁民。”叶适呼吁“使天下速得生养之利，此天子与其群臣当汲汲为之。”二是减少管制。主张国家不应对经济生活作过多的限制性干预，实行比较自由放任的经济政策，“使民自养于中”，就能“法简而易周，力少而用博”。三是不与民争利。叶适强调“许民求富、保民之富”。富民应为政府基本原则，因为只有民富才有国富，所以政府不应与民争利，而是要藏富于民，扶助富民。永嘉学派提出的这种治理思想，与500多年后英国经济学家亚当·斯密在《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》中提出的“国富必须民先富”的思想高度一致，足可见其先进性。

　　与“宽民之政”思想相一致的是，温州历届市委市政府以民为本，敢于担当，积极打造有限有为有效政府，不断激发和释放温州民间活力。在个私经济萌芽之初，温州政府不压制、不扼杀，放手让老百姓创业；在民营经济起步之后，政府不惧各种争论非议，积极为民营经济发展提供公共产品服务；在市场出现失灵之时，政府在打击假冒伪劣、加强质量管理、构建信用体系等方面积极有为,引导市场经济健康发展；去年又出台“80条新政”，积极推动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，打造“两个健康”先行区。

　　贰

　　永嘉学派“义利并举”思想对新时代温州发展的启示

　　必须提升温商思想站位

　　努力做好“义行天下”的文章

　　新时代的温商和温州企业家，不能仅仅把利润最大化作为唯一的目标。要切实增强“家国情怀”，在做好事业基础上努力实现自身社会价值的最大化，这是广大温商和温州企业家必须践行的“大义”。

　　一要行实业报国之义。曾经有专家比较过历史上的晋商、徽商和改革开放以来的温商，认为温商最大的特色和最大的优势是不仅仅停留在商业领域、流通领域，而是实现了以商促工、工商并举。在新时代，在中美贸易战的背景下，广大温商和温州企业家要有“以天下为己任”之心，树立“家富国富天下富”的财富观，努力破除和超越功利性迷雾，坚决克服热衷赚快钱热钱的倾向，按照打造“百年企业”要求坚定不移做强做精制造业，以发展实体经济的新飞跃、新突破来报效国家。可以这么说，企业不同于慈善，但归根结底还是最大的慈善，因为企业创造了财富、提供了就业；创新不等于爱国，但归根结底还是最大的爱国，因为创新提高了产业的竞争力，增强了国家的综合实力。

　　二要行共赢共富之义。当前，从个体自发到集体合作，从国内创业到国外发展，从单个企业到企业家群体，合作共赢都是企业科学发展的大趋势。真正的企业家是擅长合作的，这种合作精神已扩展到企业的每个员工、合作伙伴，甚至扩展到企业的竞争对手，变“竞争”为“竞合”。从一定意义上说，温州民营经济优势也不是单体优势，而是结构优势和组合优势，这包括民营企业之间的分工协作和组合，包括研发、制造和营销的组合以及先进制造业和有形市场的组合，也包括信息流、资金流的组合等等。因此，新时代的温商和温州企业家要有“己欲立则立人”之心，加强大企业与中小企业、温州企业与在外温州人企业、本土企业与域外企业之间的分工协作，努力实现合作发展、共存共荣。要深化企业内部制度创新，推广“合伙人”“内创业”等做法，最大限度地激发发展活力。

　　三要行履行社会责任之义。企业越发展，承担的社会责任也越大。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，才能赢得社会的尊重，才可能成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“常青树”。新时代的温商和温州企业家要有“达则兼济天下”之心，真正把履行社会责任、回报反哺社会作为一种使命，努力寻求企业发展和社会责任的最大公约数，画出社会价值最大同心圆。要做到诚信守法、环境友好、关怀职工、扶贫济困，努力把企业发展提升到一个新水平、新境界。

　　四要行反哺家乡之义。广大温商和温州企业家要继续发扬“富而思源、富而思进、富而思报”的优良传统，既“走出去”壮大自己，又“引进来”发展温州，通过直接回乡投资、引进优秀人才、牵线优质项目、提供有用信息、参与公益事业等各种方式投身家乡建设，开创“温州人经济”与“温州经济”融合发展的新局面。

　　必须抢抓发展机遇

　　谋求新时代更多发展红利

　　要总结提升“走遍千山万水、吃尽千辛万苦、道遍千言万语、想尽千方百计”的精神，大力倡导“千方百计提升品牌、千方百计扩展市场、千方百计自主创新、千方百计改善管理”，进一步推进温州企业和产业转型升级，在新时代谋求更大的发展红利。

　　一要谋创新发展之利。创新能力是竞争力的核心，是一个企业兴旺发达的决定性因素。广大温商和温州企业家要有“创新是华山一条路”的认识，以“哪壶不开提哪壶”的执着和“十年磨一剑”的定力全面推进创新发展。要通过技术创新、管理创新、市场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，从“制造”的窄路里转型到“创造”的大道上，从“微笑曲线”的底端扩展到“微笑曲线”的两端，努力做到“人无我有、人有我优、人优我新”。只有这样，我们的温州企业才会更大更高更强，才能再创新的辉煌。

　　二要谋扩大开放之利。当前，经济全球化的趋势继续加快，国内地区间的经济合作进一步加强，长三角经济高质量一体化进程明显加快，我市民营经济开放发展面临许多机遇。要进一步推动民营企业“走出去”，建立跨国生产体系，到境外设立研发机构，进行资源开发和跨国并购，提高利用两个市场、两种资源的能力。要积极利用上海的技术优势、信息优势和区域品牌优势，进一步推动民营企业成为接轨上海、参与长三角合作与交流的主力军。

　　三要谋资本市场之利。资本融资是社会融资重要方式，资本扩张是经济扩张的主要手段，资本增值是财富增加的有效途径。必须充分认识企业上市直接融资的重要性，切实把它作为推动民营经济再上新台阶的重要突破口，鼓励企业充分利用资本市场，积极争取到国内外资本市场上市或收购重组上市公司。大力开展资本经营，采取购并、联合、控股等方式实施资产重组，发展一批主业突出、创新能力强、带动作用大的大企业集团和具有较强国际竞争力的跨国公司。

　　必须更好发挥政府作用

　　促进“两个健康”发展

　　一要按照“宽民之政”的思想，切实减轻民营企业负担。经济下行压力越大，越要做好为企业减负的文章。要进一步降低企业税费负担和企业用能、用工、物流、融资、用地成本以及涉企中介服务收费、制度性交易成本，大力支持民营企业发展壮大。

　　二要按照“许民求富”的思想,进一步拓宽民营企业投资领域。着眼于破解“非禁即入”难题，在市场准入、审批许可、经营运行、招投标、军民融合等方面积极打造公平竞争环境，鼓励引导民营企业、民间资本进入关键投资领域。

　　三要按照“保民之富”的思想,做好政府服务保障工作。按照“企业创财富、政府创环境”的理念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，做好播撒“阳光雨露”的工作，促进民营企业和市场主体“茁壮成长”。政府既要当好“店小二”，又要当好“急郎中”，在服务和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过程中，该出手时就出手，不该出手时坚决不出手，做到“企业需要时，政府无处不在；企业不需要时，政府无声无息”。　　温州市委政研室课题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