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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五朵金花”如何二次生长

发布时间:2025年06月05日 来源:

  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1年将昆曲列入首批人类非遗代表作,到我国设立“文化遗产日”将非遗保护上升到守护精神家园的高度,25年来,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意识不断深入人心。

  今年“五一”,乐清用一场别开生面的“非遗巡游”给出了解题实践。首饰龙、细纹刻纸、黄杨木雕、龙档和蓝夹缬这“五朵金花”,正以独特的文化魅力诠释传统工艺的当代价值。

  这一活动的背后,我们不禁思考:这些承载千年文化记忆的“五朵金花”,为我们带来哪些传承启示?如何在当代语境下实现非遗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?

  一

  乐清“五朵金花”的形成与发展,与当地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历史背景密不可分。地处浙南沿海的乐清,自古就是山海交汇之地,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独特的文化生态。

  过去,当地居民长期以渔盐为业。面对变幻莫测的海洋环境,先民们将对自然的敬畏转化为艺术创作。早在宋代,当地就有制作龙档祈求风调雨顺的习俗。明代万历年间,随着海上贸易的发展,首饰龙工艺达到第一个高峰期。

  作为浙南重要港口,乐清在明清时期商贸活动频繁。这不仅带来物质交流,更促进了工艺技术的传播与融合。黄杨木雕技艺也是在这一时期趋于成熟。

  传统节庆和民间信仰为工艺发展提供了持续动力。细纹刻纸最初就是为装饰龙船灯而发展起来的“龙船花”,蓝夹缬则广泛应用于民间婚丧嫁娶等仪式。

  随着时间的发展,“五朵金花”在工艺上都达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精细程度。细纹刻纸艺人能在方寸之间刻出52根细如发丝的线条;黄杨木雕师用刻刀在坚硬木料上雕琢出衣袂飘飘的生动形象;龙档工匠将数十块雕花木板严丝合缝地拼接成30米长龙;蓝夹缬艺人以毫米级的精度控制染液渗透;首饰龙匠人则创造出精妙的齿轮传动系统。

  这种对极致的追求,展现乐清匠人“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”的工匠精神,也形成了“五朵金花”最鲜明的共同特质。

  民国时期,因战乱、贫困和生活环境的变化,“五朵金花”曾一度衰落。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高,首饰龙等技艺又逐渐盛行且更讲究工艺与装饰,不少艺人开始重操旧业。

  进入21世纪,“五朵金花”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。2006年以来,它们相继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,其中细纹刻纸更在2009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。在政府主导的保护机制下,五项传统工艺的保护工作取得了显著成效。

  二

  悟空、哪吒等国潮IP的黄杨木雕摆件,小清新风的蓝夹缬手袋、纸巾包、丝巾,以细纹刻纸为装饰的笔筒、夜灯、抱枕……在保持传统工艺核心技艺的前提下,以“五朵金花”为创作灵感的系列文创产品正在迭代升级。

  在乐清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馆,市民得以沉浸式体验“五朵金花”的非遗魅力。展馆不仅静态陈列着细纹刻纸、黄杨木雕等工艺精品,更借助3D建模技术,将匠人们呕心沥血的创作过程立体还原。

  然而,博物馆的围墙终究框不住文化的生命力。比如,今年“五一”,那些平日被精心保存在展柜中的工艺瑰宝,正以最生动的姿态走向街头。

  2.7公里的巡游路线上,五大方阵依次展开:细纹刻纸化作流动的装饰,黄杨木雕人物从基座上走下来,首饰龙的齿轮转动声与观众的惊叹交织在一起——整座城市仿佛变成了一座没有围墙的民俗博物馆。

  当巡游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首饰龙缓缓经过时,很少有人知道,这条灵动华美的巨龙背后,凝结着匠人们长达半年的心血。从精选冬季龙泉杉木作为龙骨开始,到捆扎船型底座、设计传动结构,再到用皮纸裱糊龙身、装饰珠片,最后组装数百个活动人物——每一个步骤都需要分毫不差的精确,任何一个细微的偏差都可能导致整个机械系统无法运转。

  同样令人叹为观止的还有那蜿蜒35米的龙档。这条巨龙不仅融合了圆雕、浮雕、透雕等多种雕刻技法,更将建筑艺术、彩绘艺术和编织工艺完美结合。最精妙的是龙嘴中的五层转珠和首尾的七座活动亭台,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匠人倾注三年光阴的精心打磨。

  如今,这些往常只能在元宵佳节或博物馆中一睹风采的工艺瑰宝,正活灵活现地游弋在街头巷尾。与这些古老技艺的不期而遇,或许正是非遗在当代社会存续的最佳方式。

  巡游队伍中,白发苍苍的非遗传承人在花车上向群众挥手致意。他们布满老茧的双手,见证着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。在这些匠人身上,我们看到了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——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,可以反复雕琢数月;为了一个流畅的传动,可以推倒重来无数次。在非遗传承面临严峻挑战的今天,这样的工匠精神尤为珍贵。选在劳动节这个特殊的日子,恰是对匠人精神的礼赞。

  三

  何为“二次生长”?这一概念的提出,源于对非遗传承本质的深层思考。它不同于简单的“保护”或“创新”,而是强调非遗作为一种活态文化生命体的自我更新能力。

  显然,乐清非遗在原生环境下已自然形成工艺体系。而当下面临的则是文化语境剧变后的适应性生长。就像榕树的气根接触土壤后形成新树干,非遗需要在现代社会的“新土壤”中重新扎根。

  这种生长遵循“根茎延续”法则:地下部分(核心技艺、文化内涵)保持稳定,地上部分(表现形式、应用场景)则自由拓展。就像乐清黄杨木雕将亚运精神、“中国梦”等主题融入传统技法,它不是对原始形态的否定,而是激活了工艺中蕴含的永恒创造力。

  数据显示,今年巡游活动中35岁以下年轻参与者的比例较上届显著提升。这一变化源于组织者在文化特派员专业指导下的大胆创新,通过融入说唱、Cosplay等现代表演形式,让古老非遗焕发出青春活力。

  不同于原生时期单一的地方性传承,“二次生长”依赖现代社会的多元营养供给。乐清正逐步形成完整的生态系统:职业院校培养传承人,文创企业开发衍生产品,数字平台拓展传播渠道,非遗巡游吸引年轻群体,各要素相互滋养,让非遗获得可持续发展的内生动力。

  市民在体验细纹刻纸。徐小慧摄最重要的是,“二次生长”实现了文化价值的当代转化。当首饰龙从祈福法器变为街头艺术,它的核心价值并未消失,而是从民俗功能转向审美功能,从仪式价值转向文化认同价值。这种转化不是降维,而是非遗在现代化语境中的价值升华。

  由此可见,非遗真正的“二次生长”需要三个条件:保持文化基因的完整性、构建多元共生的生态系统、完成价值的当代转化。

  我们见证的不仅是一门手艺的延续,更是一个民族创新基因的觉醒——那些千年的智慧,正以崭新的姿态,继续讲述着中国故事,塑造着文化自信的深层内核。这或许就是非遗传承最深刻的意义:让过去与未来在当下相遇,让传统与创新和谐共生,让文化之树永远枝繁叶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