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求索】第五生产要素的地方实践 温州探索“数据经纪人”之路

　　黄伟伦

　　在温州，一场“无声的革命”正在酝酿，它的名字叫：数据。

　　几年前，“数据”在很多人心中还只是报表上的数字，或者是仓库里尘封的订单记录。但现在，它被称为继土地、资本、劳动、技术之后的“第五大生产要素”。在国家层面，专门的政策文件接连出台，把“数据经纪人”这样的新角色推到台前。温州也紧跟步伐，开始了自己的探索。

　　2024年，位于温州瓯海的中国数安港年交易额达到数十亿元，入驻的企业超过五百家。这里每天都在发生数据的“进出”——像货物进仓一样，数据有了“上户口”的登记，有了“定身价”的评估，也开始走向市场化的流通。但一个现实问题摆在眼前：和温州近万亿元的GDP相比，这样的交易额仍然微不足道。换句话说，大量的数据还沉睡着。

　　温州正在尝试用“数据经纪人”这一新角色，把沉睡的数据唤醒，让它们真正流动起来，变成推动经济发展的新动能。

　　数据为什么没能用起来？

　　在中国数安港的数据大厅里，屏幕上滚动着各种实时数据：交通运行、用电负荷、商圈客流……几乎涵盖城市运转的方方面面。可走到企业一线时，情况却并不一样。许多制造业工厂依旧靠人工盘点库存，设备故障常常要等到“停机”后才发现，销售预测更多依赖经验，而不是科学模型。

　　问题不在于数据匮乏，而在于“用不上”。不少企业没有数据清洗、建模的能力，更缺乏专业人才来将海量数据转化为决策工具。中小微企业则面临更大的困境——即便想买数据，也常常觉得渠道不畅、成本高昂。于是，数据供给与需求之间，隔着一堵厚墙。

　　这堵墙挡住了温州产业转型的脚步。鞋服产业依旧在为库存烦恼，电气产业的设备维护依旧是“救火式”的，巨大的数据价值没有真正释放出来。

　　有人说，数据是新的“石油”，但没有“炼油厂”，它只是一堆黑色的液体。温州面临的就是缺乏“炼油厂”的问题。数据显示，地方在数据分析师、数据合规管理等关键岗位上的储备远远不足。哪怕企业愿意花钱买数据，往往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来加工。

　　另一层隐忧来自合规与安全。随着《数据安全法》和《个人信息保护法》的实施，数据能不能共享、怎样共享，都有着严格的界限。医疗数据尤其敏感，不同医院之间想打通信息，往往要面临技术与法律的双重挑战。企业担心违规，数据被锁得更紧。如何在安全与发展之间找到平衡，成了必须回答的问题。

　　他山之石：数据经纪人的探索已展开

　　放眼全球，关于“数据经纪人”的探索早已展开。美国有公司专门做消费数据的标签化整理，形成庞大的精准营销业务；欧盟出台了《数据治理法案》，明确了“数据中介服务提供者”的法律地位；韩国甚至允许个人注册为数据经纪人，让个人健康和消费数据也能进入市场。

　　国内的探索同样如火如荼。上海组建了“数商”生态圈，把上百家机构拉到一起，涵盖合规、评估、撮合等服务环节。广东在能源领域试水，把电力数据和信用评估结合，帮助一些中小企业更容易拿到贷款。福建则在医疗数据的整合上动了真格，推动医院、保险机构、科研单位之间的共享和合作。

　　这些案例说明，数据经纪人并不是空想，而是一条现实可行的道路。

　　温州尝试：从鞋服到电气

　　在温州，探索从最熟悉的产业开始。鞋服企业正尝试把电商平台的销售数据、天气数据和库存信息放到一张图里，试水“智能补货”系统。设想是，如果能更准确预测市场变化，就能少压库存、多推新品，让生产更灵活。虽然还处在试点阶段，但业内对这样的应用抱有期待。

　　电气产业也在关注预测性维护。通过在设备上安装传感器、收集运行数据，企业希望能提前发现问题，而不是等到机器停机才去抢修。目前已有一些企业在实验这种模式，虽然还没有形成大规模应用，但方向已经明确。

　　这些尝试就像在大海里撒下的网，能不能捞到足够的“鱼”，还有待时间验证。但可以肯定的是，它们让数据真正走进了工厂和车间，而不是停留在电脑里的表格。

　　培养“数据经纪人”：人才储备制度创新在路上

　　一个引人注目的变化，是温州的高校与企业开始联手，培养未来的“数据经纪人”。

　　温州大学等高校正探索开设相关课程，并与数安港、龙头企业共建实验室。目标是培养既懂数据技术、又了解产业逻辑的复合型人才。虽然目前规模还不大，但这样的尝试被认为是补齐人才短板的重要一步。

　　在未来，或许会出现一群专业人士，他们像律师、会计师一样，为企业和个人提供数据的撮合、评估与合规服务。这就是“数据经纪人”的雏形。

　　除了产业和人才的探索，制度层面的创新同样重要。温州已出台《数据资源入表工作指引》，让数据可以像资产一样进入企业的财务报表。这意味着数据不仅仅是“虚拟的资源”，更是真正能计入资产、影响融资和投资的“硬指标”。

　　在数安港，还在尝试制定一些新的规则，比如如何推动数据在跨境场景下的合规流动。虽然这些规则还处在试点阶段，但为未来的制度建设积累了经验。

　　温州的探索，既是地方产业升级的需要，也是对国家战略的呼应。虽然眼下还存在供需错配、人才不足、合规压力等难题，但这座城市正在通过一次次试点和实践，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径。

　　未来，“数据经纪人”可能会像会计师、律师那样成为常见的职业，他们将帮助企业和个人处理数据，确保合规，挖掘价值。温州的实践，或许会为更多城市提供参考。

　　作者单位：温州商学院